第十七章 命运在我手-《梦里乡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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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初秋的一个黄昏,夕阳西下,几缕余光返照在宗流村上,凉风习习。张子成和他的大姐夫刘健走进了宁仁勤的家门。刘健五十岁左右,个头高,长方脸,皮肤黝黑,只见他扛着两棵扁担,还捆在一起,一头吊着编织袋。

    “二姨爹和姑爹来了。”吴阿仰打招呼道。

    “嗯,我和大姑爹上县城卖姜回家就顺路来看你们了。”张子成道。

    “来,姑娘,拿这糖去吃。”刘健递两袋饼干给宁琴,宁琴伸手接过,说了声谢谢。刘健顺势将扁担搁在屋角。

    吴阿仰在旁边说道:“你们来就来嘛,还带这些糖干啥?”

    “逗娃娃们开心。”刘健笑道。

    “坐,坐。”宁仁勤递板凳给张子成两人,热情接待。随着,他笑问张子成道:“你不是劝我不要急于卖姜吗?怎么倒自个卖了?”

    “情况不同,我们种得太多了,必须适当卖一些出去,否则到冬天里姜洞装不下就会发烂。”张子成道。

    这时,宁忠从外面走进来。宁仁勤对他道:“忠儿,爸爸拿钱给你去马开廷家买肉来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这么麻烦!随便弄一点酸汤菜就行了。”刘健道。

    “我们庄稼人,只要有一口酒喝,是什么菜就不重要了,就算是醮着辣椒水都行。”张子成附和道。

    宁仁勤一边递钱给宁忠一边笑道:“你们还别说,换是前些年吃面条都困难。现在有电了,小卖部都买来冰柜搁放冰棒雪糕和肉卖,随时都能买到肉,方便多了。”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宁忠提着一串猪肉进屋,道:“他家的冻猪肉比当阳街上的新鲜猪肉还要贵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吴阿仰问道。

    “他说肉冷冻过后就会蚀秤,每斤要贵一角钱。”

    “这些生意人精得很。”张子成道。

    饭菜煮熟时,宁义和宁兆回屋了。宁义打招呼道:“二姨爹、姑爹,你们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,你去哪里来?”张子成笑问道。

    “下午打篮球弄得全身灰尘,才下河洗澡回来。”宁义道。

    酒菜上桌。几个大人喝得两大半碗酒后,张子成对宁仁勤道:“大姨爹,我和大姑爹这次来有两个意思。第一嘛,大姑爹从没来到你这里,这次赶场顺路来主要让他认识一下家门,以后来往才方便。”

    宁仁勤笑道:“应该,应该,自家人嘛就得这样才行,来,我们喝一口。”举碗邀大家。

    张子成喝了一口酒,又道:“第二个意思嘛,就是宁义今年的中考虽然落榜了,但是只差几分,确实很可惜。我想,如果再让他补习一年,考个工作就会不在话下。你看,是不是再给他一个机会?”

    宁仁勤本来挺高兴的,可一听提到宁义读书的事就不乐意了。只见他冷淡道:“我们喝酒就谈喝酒的事,这个事就不要谈了,谈了就让人扫兴。”

    “扫兴什么,我们大人整天累得像做牛做马一样,还不是盼望孩子以后过得比我们好一点?目前孩子遇到一些挫折,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努一把劲拉他一下,让他更加有出息?”张子成道。

    “唉”,宁仁勤叹了一口气,道:“二姨爹,你的娃娃还小,还没走到我这步路,还不懂得其中的苦楚。我以前就跟几个娃娃说过,我能力有限,只能培养他们到初中毕业,谁考得工作就继续读,考不取就回家。宁义今天做不到,就只有回来,反正他不能再去读了。”

    “仁勤舅,你说的我理解,但是义儿现在就好比一个爬楼梯的人,只差一级就爬到楼上,可他却太累而提不动脚,这时如果没有人管他,也许他就要滚落下来,后果不堪设想;但如果他得到轻轻的拉一把,他就能到楼上看美好风光。他只是一步之差,我们就算拉他也不会辛苦到哪里去。”刘健插话道。

    “就是嘛,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在地上摸爬滚打,从来没有谁能够吃上官饭,义儿今天离这个目标只有一步之遥,我们一定要推他上去,一来好他一辈子,二来我们也有面子。”张子成强调道。

    “面子有什么用?这些都是虚家伙!他回来协助我们把家里的生活搞上去才是硬道理。”宁仁勤口气生硬道。

    “大姨爹,你只管眼前不顾以后。”张子成不满道。

    “仁勤舅,义儿现在还年轻,倒大不小的,他回家来恐怕也不能很好地干事,你就让他再读一年吧。”刘健劝道。

    “你们不要再说了,没用的,再说义儿也不想读了。”宁仁勤面色沉沉。

    “我不相信,义儿,你说,想不想读了。”张子成问宁义道。

    宁仁勤的武断让宁义感到难堪和愤懑,可他毕竟是爸爸。宁义只能嗫嗫道:“我是想读,但感到太为难了。”

    “义儿,不要顾虑,想读就大着胆说,二姨爹支持你!”张子成鼓励道。

    “支持也没用!”宁仁勤冷冷道。

    “他爸,你怎能对二姨爹这样说话呢?”吴阿仰心急道。

    “我就是说了,咋样?”宁仁勤显得十分生气,有些失去理智了。

    “那你的意思是不让我喝完这碗酒了?”张子成借着酒劲发火道。

    “我说过不让你喝酒了吗?”宁仁勤也提高声音道。

    “你发脾气就是不让我们喝酒!”张子成依然气盛。

    “随你怎么想!”宁仁勤也毫不退让。

    “走,大姑爹,我们走!”张子成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有事好商量,大家何必怄气?”刘健打圆场道。

    宁仁勤黑着脸不说话,他现在终于明白张子成前来的根本目的了。

    宁忠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大家,和宁琴、宁兆一样不敢吱声。

    张子成往屋外走了。刘健也跟着站起走到屋角捡拾扁担要出门。

    “二姨爹,姑爹!”宁义喊道,赶紧跟出去。

    “二姨爹,你们别走嘛,怎么会这样?”吴阿仰流着泪喊道。

    “二姨爹、姑爹,你们别生气,吃完饭再走。”宁义挽留二人。

    “我们吃饱了,义儿,你送我们到村头去。”张子成道。

    宁忠拿电筒出来给宁义。宁义送张子成和刘健走在村里一路无话。到达村头时,张子成突然停住脚步,抓着宁义的手,泪流满面道:“义儿,造孽呀!二姨爹也是口拙嘴笨的人,帮不上你的忙。以后的路由你自己选择走,多多保重,不要放弃呀!”

    宁义瞬间激动得不知所云。这时刘健在一旁摇头道:“你爸爸太固执了,太不开化了,在他面前有一个金蛋,他不晓得咋用。其实只要耐心孵化就会冒出金鸡了。唉,唉,事在人为,主要还是靠你自己想办法。”

    宁义回到屋里时,已经没人在吃饭,满桌碗筷狼藉,宁琴默默收拾。宁仁勤有几分醉意,坐在桌边指天骂地,似乎着疯了。吴阿仰则在一旁无声流泪。宁义也感到憋屈,直奔卧室躺在床上,脑海一片空白,竟昏昏沉沉入睡了。

    第二日,宁仁勤不在家的时候,宁义对吴阿仰道:“妈妈,要不了几天就开学了,我看晚上还是跟我爸再说一下。”

    吴阿仰道:“你爸脾气犟得很,不一定说得通。你既然有这个想法,就继续努力吧。唉,你爸年轻时不是这样的,说话容易沟通,现在不知怎么回事,连我也越来越不能理解了。”

    晚饭,宁仁勤仍然喝了大半碗酒。快要结束时,宁义鼓起勇气对他道:“爸,放弃读书我还是不甘心。你看,再给我一次机会,让我再补习一年吧。”

    宁仁勤头也不抬,一口拒绝道:“不要提了!你只为自己考虑,过两年我干不动了,谁给你三个弟妹机会?做人要知足,你有机会不珍惜,还好意思么?”

    吴阿仰劝道:“他爸,话不能这样说,马在路上跑也有失蹄的时候,义儿这次考不取工作,我们也不要过多责怪他,我想让他再读一年。”

    宁仁勤冷笑道:“你娘俩原来早串通好了是不是?你们非得把我往死里整才甘心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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